特寫|上海騎手:核酸每日一檢 路上穿梭的小哥越來越多

來源:英為財情

如果把每天在全國干線物流上奔馳的貨車比作動脈,那么每天穿梭在城市大街小巷的騎手們,就像一條條毛細血管,連接起城市的角角落落。

在上海這座超級城市受疫情影響當(dāng)下, “最后一公里”和“漫長一千公里”的補給線,同樣至關(guān)重要。

很幸運,現(xiàn)在還能跑

“老板,你們這兒有飯‘盆’嗎?”怕對方不理解,劉錚(化名)一邊問一邊比劃著手勢,“就是家里吃飯不銹鋼圓形的那種”。

財聯(lián)社記者是在徐匯區(qū)一家保供超市門口遇見劉錚的。他剛送完一個跑腿單,看見這家超市開著門,便停下電動車來購置生活物件。他說,這是他接下來風(fēng)餐露宿日子里的“鐵飯碗”。

劉錚的老家,在吉林省吉林市下屬的一個縣城,今年是他來上海的第九年。早年間他在工地干活,2016年開始做騎手,現(xiàn)在他是某大外賣平臺的一名全職外賣騎手。

劉錚告訴記者,他很“幸運”。此前,上海疫情剛剛萌芽時,他作為密切接觸者,一度被隔離,但當(dāng)隔離期滿出來時,正趕上騎手緊張的時期。

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:要么住進公寓,但那就得封控在住處,沒有任何收入,直至解封;要么在外面,可以繼續(xù)接單跑腿送外賣,但吃飯住宿都是難題。

他幾乎一點沒猶豫就做了決定:回公寓就出不來了。每個月光房租就要3200元,不能一直閑呆著,“我得賺錢”。

劉錚從公寓出來已有七天。最早的兩晚,是找了個天橋下面的橋洞睡,然后決定搬至公寓附近的上海南站地鐵站,“這里門口還算方便,可以停放電動車,也可以遮風(fēng)擋雨”,簡單清理了一下,接下來的夜晚便“下榻”于此。

離開公寓時,劉錚只帶了兩床薄被,一床鋪在地上做床墊,一床當(dāng)被子蓋。他說,這兩天晚上有點冷,“想再買個被子,但跑了三個超市都沒有,現(xiàn)在這家也沒有。”

即便是在最冷的下雨夜,劉錚也不舍得托人將公寓里的最后一床被子送出來,“那是從老家?guī)淼模依锶擞眉兠藁ㄗ龅暮帽蛔?,拿出來就糟蹋了”?/p>

劉錚的妻子和孩子現(xiàn)在都在吉林省吉林市。與上海處境相似,吉林目前也是疫區(qū),劉錚老家現(xiàn)同樣也是封控狀態(tài),他每天都會跟家人視頻通話,但他說絲毫不擔(dān)心家里人。

“老家那邊現(xiàn)在吃的很充足”,劉錚說。當(dāng)記者提出去他臨時住的地鐵站看看時,他有點不好意思,搖頭,婉拒了請求。

核酸,每日一檢

申城四月天,偶爾也春寒料峭,4月13日開始,氣溫驟降。夜晚路過無人的地鐵口,記者看到雨水正從入口墻壁滲入。大風(fēng)大雨之夜,劉錚他們的寒夜是如何度過的?

4月15日清晨5點,循著劉錚前一日留下的地址,財聯(lián)社記者來到了他的“新居”所在地——上海南站的某一地鐵口,鄰近的另一個地鐵口也睡了兩位騎手小哥,條件好的搭了個帳篷,另一位則蜷縮在地,用飲料瓶當(dāng)枕頭,席地而睡。

因為前一天晚上剛下過雨,街道路邊還潮濕著,馬路兩旁的樹枝上掛著雨滴。上海的小馬路的街頭,鮮有車輛經(jīng)過,街區(qū)顯得分外安靜,只有清脆的鳥鳴聲在回蕩。

記者見到劉錚時,他已醒來,正靠著墻壁刷手機,穿著厚厚的外套,床褥搭在身上。身旁停放了一輛共享單車,稍作遮擋。

見到記者前來,他稍有些驚訝,匆忙去電瓶車儲物箱取了一個口罩,“自己一個人沒啥,有人在的時候我得戴上口罩”。

他告訴記者,這里的條件雖說不好,但可以睡一覺,自己還是滿意的。他現(xiàn)在最希望的,是找到一家可以入住的酒店。出來工作7天了,每天在外搬運和跑腿,會出很多的汗,不能洗澡很難受。

“兩百塊、三百塊都行,哪怕是工作三四天了可以讓我住一晚,能進去洗個澡也行?!眲㈠P去附近的酒店問過,人家不收。他也在攜程上成功下過酒店訂單,但后來商家打電話來說住不了,讓他退款。

電瓶車是劉錚的主要“家當(dāng)”。每個月交上近三百塊租金,他可以在附近的換電站隨時更換電池,電瓶車上有USB接口,可以給手機和充電寶充電。只要電瓶車和手機有電,他就能繼續(xù)跑下去。但他還是希望,能有地方住,有熱飯吃,能方便地做核酸檢測。

外賣平臺對劉錚的要求是,必須有連續(xù)不斷的48小時陰性核酸檢測報告上傳,否則他就無法接單。

但因為核酸采樣和出具結(jié)果之間,往往有數(shù)小時的時間差,加上自己對于安全的考慮,劉錚把兩天一檢的硬性需求,縮短為一天一檢。每天早上八點,他都會趕在附近一家醫(yī)院的核酸檢測點開門的時間,第一時間去做核酸,然后開始一天的工作。

原來40人的配送隊伍,只有兩人還能跑

這段時間,劉錚有時會在保供的營業(yè)餐廳買份盒飯,50塊錢一份。劉錚說,“日常根本要不了這個價,而且等飯也要半個小時”。為了省錢省時間,他有時候就是在超市買個泡面。

更合算的方案是,委托還住在公寓里的朋友把煮好的面條用盆送到門口,新買的不銹鋼飯碗就是用來盛面吃的。

劉錚說他現(xiàn)在每天收入大概在一千元左右,刨去吃飯、抽煙、核酸檢測等基本開銷,一天能到手七八百。

“咱有啥說啥,不瞞你們,現(xiàn)在掙錢確實比平時多。如果說現(xiàn)在外面跑一天就掙個100塊、200塊,那做騎手的估計都寧愿回公寓躺著,還不用冒感染風(fēng)險?!?/p>

他給記者看在平臺接的訂單,疫情期間平臺給出的每單收入其實比正常時期高不了太多。記者看到的均為幾塊、十幾塊不等。

“但是現(xiàn)在跑腿量大,而且有些客人情愿多加小費,比如送五六公里,顧客直接就在平臺上面加200塊錢,我今早就搶了兩個單。”劉錚說,“不過這種訂單也比較難搶,有時搬的東西比平時多多了、重多了,也很累?!?/p>

“我是來打工的,也沒有那么高尚,這個時候跑外賣,我是為了賺錢養(yǎng)家?!闭f這句話時,劉錚把正準(zhǔn)備放入嘴邊的香煙拿了下來,并把聲音拉高了一個分貝,“但有時候,我也愿意免費給人送?!?/p>

一位女士托劉錚給自己年近九十歲高齡的父母買了些生活必需品,剛開始送了兩單,劉錚每單收了100元的跑腿費,“第三單時她還找我,我不好意思再收了,我就跟他們女兒說,以后你家這倆老人,只要是生活上需要的東西,別太多,我能拿得了的,我都免費給你送”。

劉錚說,自己所在的配送站點,原來有40人左右的配送隊伍,現(xiàn)在還在跑的,算上自己也只有兩人。

一位在上海物流行業(yè)從業(yè)多年的人士告訴記者,目前除了同城配送業(yè)務(wù),大量快遞員被封控在小區(qū)。

根據(jù)上海市郵政管理局4月10日提供的數(shù)據(jù),彼時實現(xiàn)返崗的快遞小哥人數(shù)是7706名,而在疫情前的這一數(shù)字超過10萬,不過,記者連日來看到,路上穿梭的小哥越來越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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